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甄子丹主演的新片《葉問2》上映纔六天,就遭遇網絡盜版重創。雖然在《葉問2》片方的交涉下Verycd等網站下載鏈接被撤除,但提供BT下載的小網站鏈接還大量存在,很多視頻網站仍在提供在線播放。據《葉問2》制片人之一安曉芬女士估計,影片大概有1000萬的觀看、下載次數,票房損失達3億元之巨。
熱門電影還在公映就有網絡盜版流出近些年來確實很少見,但《葉問2》也並非唯一受害者,4月24日,上映纔十天的《杜拉拉昇職記》也有盜版鏈接出現。負責該片網絡、音像版權的鄭先生稱,以往盜版光盤和網絡盜版多是音像制品出來後纔有,『杜拉拉』情況讓他們非常吃驚。
大洋對岸的好萊塢影片更是冤大頭。2009年3月31日,網上突然出現《金剛狼》完整版的盜版下載,而該片4月29日纔正式公映。雖然FBT當時就介入調查,但一年過去了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。
那麼,網絡下載和版權保護之間的博弈背後存在怎樣的邏輯?《葉問2》的網絡盜版流出能找到源頭嗎?國產電影人今後如何面對越來越嚴重的網絡盜版問題?
線索追蹤
流出視頻中有『記號』
5月4日早晨,電影愛好者小華(化名)還像往常一樣打開TorrenTGui網站(簡稱TTG)查看最新美劇的下載,無意中發現剛上映六天的《葉問2》竟然出現下載鏈接,下載結束後,他發現這段視頻清晰度和普通DVD類似。《葉問2》是熱門國產片,照理說防盜版工作相當到位,負責該片宣傳的張先生也是當天下午經提醒纔發現問題,他迅速和制片人安曉芬聯系電影頻道電影網,由於《葉問2》的網絡版權已銷售給電影網,對於網絡盜版,對方會啟動一定的防范措施。對於此番《葉問2》網上泄露,張先生稱他起初稍感意外,慢慢也尋找到背後的邏輯,那就是《葉問2》過於火爆,『幾乎所有業內都看好,所以必然被某些勢力瞄上。其他電影也被人瞄上,但《葉問2》這部影片潛藏的利益太大了,不排除有人鋌而走險。』
那《葉問2》最初的上傳源頭在哪裡?制片人安曉芬接受記者采訪時稱,這次泄露的版本比較清晰,能掌握到這種資源的渠道非常有限,他們已觀察到一些苗頭,但最終能證實並公布這些源頭的只能是警方。從現有途徑來看,最初的源頭出現在TTG網站———一個只注冊會員登錄的PT類網站(Private Tracker,意即私用BT服務器)。普通BT中的Tracker服務器都是公開的,誰都可以去下,而PT是私用的,必須是擁有通行碼的注冊用戶,纔可以連接此PT進行資源分享。PT類網站多數是發布藍光高清影視資源,而且都有嚴格的會員規則,不接受新用戶注冊,甚至根本不再發展新用戶。
據長期混跡於高清PT站點的小華介紹,國內玩高清PT論壇的網民不會超過30萬,這些論壇的核心會員應該就在幾千人左右,是個非常小眾的圈子。在TTG上傳這個《葉問2》的網友是什麼身份呢?據早期混跡0Day組織(致力於以最快速度提供破解版本,免費供網友共享的團體)的小南(化名)分析,存在以下幾種可能:一、音像盜版商早通過某種渠道擁有片源,而盜版商有員工就是0Day組織或PT站點的會員或管理者;二、院線、電影院內部人士可能就是0Day組織或PT站點會員或管理者。曾經在音像發行領域摸爬滾打多年的小龍(化名)則傾向於相信,就是盜版音像商處流出的,『國內網絡下載資源通常都晚於盜版音像商掌握的資源,《葉問2》為何出來這麼早,終極原因還是這部片太火,5月4日出現網絡下載,或許盜版盤4月底就制作印刷完畢了。』
仔細分析過網絡視頻後,張先生注意到,網絡泄露版開頭字幕截掉了一塊,而正片也經過遮擋和裁剪,切掉了字幕。他表示,發行方提供給各個環節的片源字幕都不一樣,片源提供者為了掩蓋自己,纔把字幕裁掉,『但發行方其實在片源裡做了很多記號,單純裁掉字幕是不可能徹底掩蓋的。而且每個版本差異在於特效,這些細微的差異葉偉信導演本人能看出來,但看來也只能推測到某個源頭上。』
訴訟困境
音像盜版難追蹤,網絡盜版罰款少
《葉問2》網絡盜版事件發生後,發行方和網絡版權擁有方———電影頻道,立刻上報廣電總局網絡視頻管理部門,封鎖提供上傳的網站或者要求提供下載 鏈接、在線播放的網站刪除種子。TTG站點很快就無法登錄,直到近兩天纔慢慢恢復正常。從TTG發布的公告來看,該網站也重申發揚分享精神的非盈利原則。
雖然TTG是『罪魁禍首』,《葉問2》的訴訟對象卻選擇的是VeryCD網站和皮皮影視。負責此次訴訟的原告律師翁先生告訴記者,那些提供BT下 載的小網站影響力不大,而少數影響力大的網絡平臺纔是造成損失的大頭。『我們在VeryCD網站查到的數據是,一天之內下載20萬次,而加上皮皮影視這類 在線視頻網站,不到10天內《葉問2》的下載、播放量近千萬次。』
PT網站進行內部交流的下載,如何被發布到VeryCD這樣知名分享網站,據小貝分析,要麼就是TTG會員下載後自己發布到VeryCD,要不就 是VeryCD的高級會員從朋友處得到TTG版的《葉問2》。至於何種方式也不重要,重要的是造成大量下載的事實。《葉問2》制片人安曉芬認為,近千萬的 下載播放,至少造成《葉問2》少收回2億元人民幣票房。對於這樣計算損失的方式,影評人張小北並不十分認同,他認為網絡下載只會對電影首周票房造成影響: 『習慣網絡下載的網民是隨機消費群,他們進電影院的可能性非常小,而且影響的也是電影第二、第三周的票房,電影票房80%集中在首周。』
網絡下載對票房影響存在爭議,電影制作方擔心的其實是另外一方面。中影集團出品的《杜拉拉昇職記》也曾在上映十天後出現網絡盜版,中影集團營銷公 司副總樊先生稱,一旦有網絡下載流出,他們最擔心的並不是網友不去電影院,而是第二天滿大街都是盜版光碟。
既然制片方更擔心的是音像盜版,但近年來針對音像盜版的訴訟卻相對較少,對此翁律師的解釋是:『由於權利人對音像盜版商的訴訟涉及光盤生產來源識 別制度,但音像加工廠下有對策,讓光盤識別制度失效,權利人無奈只好轉向網絡盜版訴訟方面。』翁律師透露,目前法院對網絡盜版訴訟比較重視,只要權利人舉 證完整,影片版權方勝訴的可能性很大,但存在的問題是侵權方罰款太輕,『有些網站寧願用罰款來換取流量猛增。』翁律師呼吁相關部門,要加大網絡盜版的處罰 力度。
利益博弈
《葉問2》背後的反盜版邏輯
對於中國電影行業來說,從商業大片時代開始以來,熱門大片被盜版的事情確實並不新鮮,馮小剛、張藝謀、陳凱歌等人的大片都是盜版商『重點照顧』的 對象。
影片發行方和正版音像制品商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,從最開始的全面打擊到後來的推出低價正版DVD,漸漸與盜版商達成了某種平衡———在內地院線上 映期間的國產片,盜版商盡量不出盜版,就算一定要出,也只是出畫質不清晰的『槍版』。但是國產大片這幾年票房的高漲,使得情況發生了變化。《杜拉拉昇職 記》和《葉問2》的遭遇,就告示著這個平衡已被拉開了第一道口子。
在反盜版的新格局中,網絡下載成了可變因素。比如此番被告的VeryCD網站,多年前在《瘋狂的賽車》上映期間,該網站管理者曾以支持優秀國產電 影的名義,刪除影片下載索引頁面,獲得不少好評。但這次《葉問2》下載索引頁面出現時,VeryCD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刪除。對此翁律師的觀點是,提供網絡 分享的平臺要多站在電影創作者角度考慮,不要為單方利益一意孤行,雖然罰款不算多,但畢竟是『違法』行為,說到底都不是一種良好的企業文化。
■『組織』潛規則
在好萊塢,為影片做音效、字幕,剪預告片的工作人員都能看到全片,能接觸到制片公司工作版本DVD的人就更多,0Day組織成員有可能『滲透』 到這些環節裡。而在國內這種情況也是存在的。第一個出現《葉問2》盜版下載鏈接的TTG網站,就近似於0Day組織。
0Day組織本質上是一個以破解為技術出發點,以分享為快樂的民間組織。最早的破解是專門針對軟件的,叫做WAREZ,後來纔發展到游戲、音 樂、影視等其他內容。0Day中的0表示zero,早期的『0Day』表示在軟件發行後的24小時內就出現破解版本,現在只要是在軟件或者其他東西發布 後,在最短時間內出現相關破解的,都可以叫『0Day』。
0Day電影下載一般分為兩種,一種是純粹原創性質的,即從尋找片源到制作發布,不經過任何市場的因素,完全獨立完成。不要驚訝,也許這些人手 裡,在電影尚未首映之前,已經擁有了『正版』的DVD影片。另一種是從市場上購買DVD碟,進行破解、復制和傳播。事實上,網絡上能下載到的大量電影多數 屬於第一種情況。
一個完整的0Day單體組織稱為Topsite,領導者為OP,這個組織對人員限制相當嚴格,一個Topsite包含了若乾個Group(團 隊,簡稱grp),首領為Admin,grp是0Day作品的直接制造者。在每個Topsite中又有詳細的分工。負責提供原材料的Supplier,負 責制作的Ripper,負責在站點間傳輸的Race等等。Supplier是一個對0Day電影來說至關重要的人物,其身份很可能是電影院的放映員、老 板,參與電影審查的人員,甚至可能是電影公司的內部成員。雖然0Day組織很早就有了『正版』影片,但有個默認行規,就是不能公開挑釁DVD和藍光DVD 的發行時間。
與盜版音像商所接觸的『內線』不同,0Day組織提供片源,多數不是出於某種利益上的企圖,他們強調的只是:分享。如果一個0Day組織的名聲 足夠顯赫,甚至會有人主動和他們聯系提供片源。小南告訴記者,早幾年國內0Day組織比較單純和理想化,小圈子互相交流比較多,很少和音像盜版商進行合 作,而且也都是默守『正版DVD發行後再推出網絡下載』的潛規則。但現如今音像盜版商、硬盤播放器廠商、寬帶服務商各種利益交織在一起,讓0Day組織開 始變得不那麼單純,不排除盜版音像商的人混進0Day組織,或者制片方內部就有人在0Day組織。
不管發布這個資源的人是誰,TTG網站管理者並未及時刪除《葉問2》的鏈接,從而導致影響擴大。這件事在PT站點、0Day組織圈內引發爭議。 某PT站點管理者小貝(化名)稱,這次TTG玩得有點過界了,不在公映期發布熱門國產片下載是業內潛規則。『《葉問2》這麼紅,網友口碑也好,你冒險發 布,一方面很容易被轉載到VeryCD等知名分享網站和視頻網站;另一方面也容易激怒片方,讓行政力量來封鎖PT站點。這些站點本來就是小圈子共享,不涉 及商業行為的,這麼一鬧很容易玩不下去。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