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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場名為『搜神記』的網絡寫手聚會,於2009年12月中旬在北京大學舉行,主辦方盛大文學貼在現場的宣傳畫上,最為醒目的就是這行大字。因為網上的明星寫手被讀者譽為『大神』,『搜神記』的意思即網羅草根寫手並使其成為『大神』。臺上,『現身說法』的明星寫手侃侃而談;臺下,更多的小寫手一臉興奮地坐在那裡。
不久前在網絡瘋傳的一張『2008年網絡寫手富豪榜』榜單,公布了收入前十名的寫手,其中排名第一的『我吃西紅柿』年收入約220萬,第十名『辰東』也有80萬左右。榜單的可靠性暫無驗證,但在網上搜索『網絡寫手收入』的關鍵詞,撲面而來的就是『寫手一年收入高達數百萬』、『業餘寫手月收入達3萬』、『一年半賺一部車』等使人熱血沸騰的標題。
網絡寫作因其門檻低,人人都可參與,網絡文學站點又宣揚寫手可在家敲敲電腦輕松致富。網絡文學這塊風水寶地乍看起來大有『人傻錢多速來』的誘惑力。但曾經紅極一時的『盜墓派小說』寫手『肥丁』卻說:『100個網絡寫手,至少90個沒有收入,剩下10個人,有人辛辛苦苦寫一個月,賺到幾包香煙錢,有三五個拿到普通白領的收入,只有1個人,也許能賺到令人羡慕的財富。』某小說網站編輯『馬甲又見馬甲』也透露:『70%以上的網絡寫手處於零收入狀態,希望渺茫地等待出版。』
夏彬從2007年開始寫網絡小說,當時他還在北京從事游戲企劃工作,寫小說只是『為了從中找游戲靈感』。當他的第一本網絡小說被網站簽約後,夏彬於2008年辭了工作,回到湖北黃岡老家全職寫作。『在家至少不用付房租吧。』夏彬說,『最開始沒有稿酬,現在靠寫網絡小說月收入不足千元,維持生活都有困難,所以還要同時給其他雜志投稿賺錢纔行。』
據兼職網絡寫手『方天啟』透露,某網站的稿酬計算標准是這樣的:普通寫手在網站上寫到3萬字,網絡編輯會主動對這本書進行審核,通過後與作者簽版權合同;如果第一次沒有通過,需要寫到5萬字後由寫手主動申請審核,再不通過就要10萬字;如果10萬字還沒通過,這本書基本就白寫了。而一般簽約率是1比20,20個人中有1個能簽約就不錯了。
簽約後,稿酬分為『全勤獎』和『提成』。『全勤獎』一個月900元,意味著寫手必須每天不間斷更新2000字以上;『提成』根據小說的閱讀量,讀者每看1000字支付3分錢,寫手從中提成1分錢。如果小說賣得好,要出實體書或者周邊產品,稿酬另算。當然能到這一步的網絡寫手屈指可數,一般同類作品排名前十纔有可能。如果是明星寫手,網站也會用『買斷』方式,提前按照預定字數直接付稿酬,之後書的任何收益與寫手無關。
網站也會為自己旗下的明星寫手做廣告宣傳。但對於一般寫手,如果某部小說寫得好,網站也許會給一個小推薦;寫手若是自己想做宣傳,就得自掏腰包做廣告,推薦到首頁的價格為數千元一天。『靠寫網文過日子就要去討飯了。沒有一個寫小說的不想當「大神」,但這概率跟中彩票有得一比。』『方天啟』說。
即使成為明星寫手,『碼字』速度也至關重要。『大神』級寫手張威,網名『唐家三少』,他的幾部小說字數以80萬、160萬、300萬的增幅上漲,目前他日產萬字。作為簽約作家,張威不能休息,必須保持很高的連載更新速度,『每天至少要坐在電腦前14個小時,幾乎是除了吃飯睡覺外的全部時間。』
一部網絡小說成功與否依賴讀者的點擊率,所以大多數寫手選擇『讀者喜歡什麼就寫什麼』。『不問蒼生問鬼神』,現在最火的幾部網絡小說幾乎集中在『玄幻』、『靈異』等分類。『讀者一般是年輕人,不喜歡嚴肅的話題,我們就按照他們的喜好來寫。』張威說。
而讀者口味的更新換代速度也非常快,今天你還是『大神』,說不定明天你的作品就『僕街』(點擊率、收藏量和購買量都非常寒酸的作品)。穿越小說(指現代人穿越時空回到古代生活的網絡小說類型)的鼻祖『金子』,第一部作品銷售突破100萬冊,後來的陸續創作都反響平平。有的寫手接連幾部小說反響不好,不得不換個『馬甲』(變換網絡ID)復出,以免讀者厭惡。
對於網絡寫手『碼字賺錢』的現狀,7歲開始出書的『少年作家』蔣方舟說:『他們回到了文字最低廉最原始的狀態,這樣大量地碼沒什麼技術含量的字,連匠人都算不上,真的只是「文字農民工」。我很害怕被逼著連載,每天被一群人追殺著要後續,而且讀者還能左右你的故事發展,寫作是私人的事,文學和連續劇還是不一樣的。』
蔣方舟12歲時參加央視《實話實說》節目錄制時認識了一個同齡的小女孩,這個女孩退學後要去當網絡自由撰稿人,當時,很多人贊揚她的勇氣和理想主義。『我一直關注著她的消息,最後發現她幾乎立刻銷聲匿跡,退學之後迅速淹沒在無名的網絡寫手之中再也打撈不上來。市場已經飽和,5%的暢銷書作家瓜分了95%的圖書市場,剩下的95%就是動物世界裡非洲大草原的景觀。』蔣方舟說。